纤絮

三人游

江澄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。以往夜猎,他总是挑那些荒无人烟的偏远地方,一是他不喜与人打交道,二是这些地方往往异兽更多,有助自己增长功力。但如今他没有灵力,充其量算个身手不错的侠士,对付些流氓地痞还算手到擒来,对付那些魑魅魍魉就实在有些不够看了,因此他便想去那些市井小镇看看。

蓝湛与魏无羡走在凤栖镇的大街上,他们决定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这凤栖镇。

“蓝湛,你可知为何此镇名为凤栖镇?”意料之中,蓝湛并没有回话,魏无羡也毫不在意他的态度,好像本来就晓得他不会回答一样,自顾自说道“古语曰,南方有鸟,其名为鹓鶵yuān chú ),子知之乎?夫鹓雏发于南海,而飞于北海;非梧桐不止,非练实不食,非醴(lǐ)泉不饮。这鸟啊说的便是凤凰,而凤栖镇依山而建,整片山上栽种的树木都是梧桐,凤栖镇里的树木也全是梧桐。这个季节正是它景色最美的时节,远看整片山都呈金黄色,像极了天边的晚霞,风中,梧桐树大力摇晃着,枯黄的叶片兀地腾空而起,迅猛如旷野里惊飞的群鸟,继而旋转、飘散、铺天盖地,那景象,奇异而壮观。可我从未看过,只听别人说很美”

“我陪你看”

魏无羡并没有回应,他记忆中也有一个人这么跟他说,魏无羡,若将来得闲,我们便去看一看满山的梧桐倒是个怎样的奇景。

“除去到处都是的梧桐树,这里的水也很值得说一说,听说此地山的形成很奇怪,山上是大石头,越往下石块越小。凤栖镇喝的水不从井里来,而是从山顶流下,经过层层石头的过滤,再流经一片平坦的湖域,再经过渗透,从另一湖域冒出来,着实奇怪。这水清冽回甜,晶莹透亮,用来做酒,酒入口是十分的辛辣,过后却是一阵回甜,两种味道,相得益彰,真真是稀奇极了。只可惜这种酒只能用本地的水,因此我也从未尝过”

蓝湛看着谈到酒时魏无羡双眼亮起的光,无奈的摇头,他一直努力改变自己来适应魏无羡,但这酒却无法与之同饮,着实遗憾。

魏无羡本在四处观望,却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熟悉的紫色身影,不禁脱口而出的喊道。

“江澄”

发觉自己喊出声的魏无羡在心里大喊不妙,他本来应该趁江澄没发现他时悄悄溜走,但习惯使然让他竟叫出了江澄的名字。看着江澄疑惑的望向自己这边,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,问了一句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在江家时,江澄嫌头发碍事,总把头发高高竖起,显得整个人干脆利落,如今却把头发披散下来,加之江澄眉眼本就肖母,面庞不似一般男子棱角分明,不仔细看,倒有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,见惯了他讥诮的神情,如今这个神情温和的江澄倒有些陌生了。

江澄觉得此人问话好是奇怪,认识的人在某个地方碰面,第一句话不应该是好巧吗?这地方又非什么封闭之地,他来的怎的他就不能来。但既然别人已经问了,他也不好不答,不然倒显得他无礼了。

“含光君,魏公子”江澄向二人打了招呼后才继续说道“我曾听人说过,凤栖镇依山而建,整片山上栽种的树木都是梧桐,而凤栖镇里的树木也全是梧桐。初秋时节正是它景色最美的时节,远看整片山都呈金黄色,像极了天边的晚霞,风中,梧桐树大力摇晃着,枯黄的叶片兀地腾空而起,迅猛如旷野里惊飞的群鸟,继而旋转、飘散、铺天盖地,那景象,奇异而壮观,更有甚者,凤栖镇的酒名叫阴阳酒,入口十分的辛辣,过后却是一阵回甜,两种味道,相得益彰,奇特的很,除此地外不得尝”

江澄说完便看到魏无羡睁大了他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,嘴唇轻微颤抖,整个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,而他旁边的蓝湛眼里也是少有的诧异,盯着魏无羡,不知在想什么。继而他便听到魏无羡问他“你是听何人所说”

“大概是某位好友吧,我记不大清了”说完,他脸上出现了点羞嚇。三毒圣手向来是独来独往,与之亲近的门生弟子或许还有几个,但好友除了像蓝曦臣那样脾气好的人还愿与之结交外,其他人谈起他总会以性情变化多端,不易相处来形容,因此并没有什么好友。可江澄觉得能让他记着这个地方,说这个地方的人必是他十分亲近的人,但这人他却完全没印象。

原来江澄把他的话记得如此清楚吗,他一直以为江澄一向不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,总说他说的都是一时兴起,到时候又都忘了。

“你可有下脚之榻?我听闻这凤栖镇凤来居的酒最是正宗,可愿随我们一同品尝?”鬼使神差的,魏无羡不想就这么与江澄分开。

“不了,这处有江家的酒楼,我去那里便可以了”

既然江澄拒绝的话已开口,魏无羡张了张嘴,还是没想到理由留下江澄,只好说了声再会便和江澄背向而去。

江澄没想到魏无羡说的再会竟来的如此之快,两个人同时站在凤来居的门口望向对方都一脸惊讶。牌匾上凤来居旁边画了一朵很漂亮的九瓣莲,他二人实在没想到这家凤栖镇最有名的酒楼竟是江家的产业。

江澄刚踏进去,环顾四周,便想抬脚离开。想是真的很出名,这家酒楼里几乎是座无虚席。随后进来的魏无羡也看到了里面的情景,语气可惜的说“哎,看来来的不是时候”

江澄倒没有魏无羡那样感慨,他也没觉得这酒非喝不可,因此,跟魏无羡两人打过招呼便准备离开。

店里的小二眼尖,看着门口的人身形俊郎,面容俊秀,柳眉杏眼,是他从未见过的好看,又看到他腰间挂着一银铃,隐隐猜出他是何人。于是堆满笑容的上前问道:“可是江澄江公子?”

“正是,何事?”江澄疑惑的看向那店小二。

“江宗主早些日子便给我们这些隶属于江家产业的酒楼打过招呼,要为您准备饭食,还送来一份菜单和食谱,要求我们按上面的要求为您做菜,当然若您想尝我们的招牌菜也是可以点的。”

江澄听后还想了想自己并未下过这样的指示,随后才反应过来店小二口中的江宗主恐怕是江芜。

“那如此便有劳了”

“江公子哪里的话,这本是江家产业,照顾您是分内之事,您楼上请”看着江澄进去,魏无羡也想跟着进去,却被店小二拦住。

“客官,本店客已满,请另寻别处吧”虽一脸恭敬但拒绝之意明显。

“怎的他进的我进不得?”店小二并没有回答魏无羡,只手势朝外再说了一句请。

魏无羡无法,只得朝江澄喊道“江澄,和我们拼个桌好不好?还有人陪你吃饭聊天,岂不两全其美”

走到一半楼梯上的江澄转过头来,看向魏无羡,心内思忖。虽然他并未有与人拼桌的习惯,且和他二人也不熟,但好歹魏无羡曾是莲花坞的人,蓝湛在修仙界又颇负盛名,直接拒绝,显得他小气,于是朝店小二点点头,让他们进来。

想是知道三人不愿被人打扰,店小二带他们来了一个稍偏的位置,一边靠窗,可以看见外面景象,另三边用精美的屏风遮起来。魏无羡坐在靠窗的一边,蓝湛坐在他旁边,江澄坐在他对面,他望着外面的景色,有一片很大的湖,水面平静无波。他想起莲花坞也是很大一片湖,只是水面上来往船只很多,湖边有很多卖东西的商贩,叫卖声不绝,倒是比这地方热闹多了。

不一会儿,菜便上齐了,多是辣菜,红油油一片,确实是按照他平时的喜好做的。江澄本想让蓝湛单独再点两个菜,但看他并没有这个意思便作罢。他与蓝湛也不多熟,前两次交往让他对蓝湛更无什么好感,于是便把手中的五谷养生粥递给他。店小二说这五谷养生粥是江芜觉得吃太多辣伤胃才为他准备的,他也不想费事再为蓝湛点菜,于是便把粥递给他,至于他喝不喝他也不在意。

随菜上来的还有两壶酒,正是魏无羡信心念念的阴阳酒。以前蓝湛不能喝酒,魏无羡觉得独饮也没甚意思,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喝酒的,兴致一下就来了。于是便提议来个行酒令,江澄不置可否,魏无羡便当他同意了。由于他们人少,于是便选了个读数字的玩法,这玩法他和江澄小时候经常玩,江澄总是输多赢少,他又贪酒,于是便对江澄说若江澄输喝一碗,他输喝两碗。读数字的规则是两人玩,两双手,轮流喊数,分别有“收齐,五、十、十五、开晒”五种数字,喊数者可出手也可不出,看双方一共凑成多少数目。

魏无羡一向是千杯不倒,即使是凭着莫玄羽这副虚弱的身体,他的酒量也非常人所能及。江澄酒量也很好,只还是比不上魏无羡,更遑论如今没有金丹护体,喝完两壶后,已是有了些许醉意。但看魏无羡还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,他又不愿被人比下去,于是硬又灌了两壶后,直接醉倒在桌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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